是非之心


原文


【50.14】又曰:“目无体,以万物之色为体;耳无体,以万物之声为体;鼻无体,以万物之臭为体;口无体,以万物之味为体;心无体,以天地万物感应之是非为体。”

【50.15】问“夭寿不贰”。

先生曰:“学问功夫,于一切声利嗜好俱能脱落殆尽,尚有一种生死念头毫发挂带,便于全体有未融释处。人于生死念头,本从生身命根上带来,故不易去。若于此处见得破,透得过,此心体方是流行无碍,方是尽性至命之学。”

【50.16】一友问:“欲于静坐时,将好名、好色、好货等根逐一搜寻,扫除廓清,恐是剜肉做疮否?”

先生正色曰:“这是我医人的方子,真是去得人病根。更有大本事人,过了十数年亦还用得着。你如不用,且放起,不要作坏我的方子。”

是友愧谢。

少间曰:“此量非你事,必吾门稍知意思者,为此说以误汝。”

在座者皆悚然。

【50.17】一友问“功夫不切”。

先生曰:“学问功夫,我已曾一句道尽。如何今日转说转远,都不着根?”

对曰:“‘致良知’盖闻教矣。然亦须讲明。”

先生曰:“既知‘致良知’,又何可讲明?良知本是明白,实落用功便是。不肯用功,只在语言上转说转糊涂。”

曰:“正求讲明致之之功。”

先生曰:“此亦须你自家求,我亦无别法可道。昔有禅师,人来问法,只把麈尾提起。一日,其徒将其麈尾藏过,试他如何设法。禅师寻麈尾不见,又空手提起。我这个良知就是设法的麈尾,舍了这个,有何可提得?”

少间,又一友请问功夫切要。先生旁顾曰:“我麈尾安在?” 一时在座者皆跃然。

【50.18】或问“至诚”“前知”。

先生曰:“‘诚’是实理,只是一个良知。实理之妙用流行就是‘神’,其萌动处就是‘几’,‘诚、神、几曰圣人’。圣人不贵前知,祸福之来,虽圣人有所不免。圣人只是知‘几’,遇变而通耳。良知无前后,只知得见在的‘几’,便是一了百了。若有个‘前知’的心,就是私心,就有趋避利害的意。邵子必于前知,终是利害心未尽处。”

【50.19】先生曰:“无知无不知,本体原是如此。譬如日未尝有心照物,而自无物不照。无照无不照,原是日的本体。良知本无知,今却要有知;本无不知,今却疑有不知。只是信不及耳。”

【50.20】先生曰:“‘惟天下至圣,为能聪明睿智’,旧看何等玄妙,今看来原是人人自有的。耳原是聪,目原是明,心思原是睿智,圣人只是一能之尔。能处正是良知,众人不能,只是个不致知。何等明白简易!”

【50.21】问:“孔子所谓‘远虑’,周公‘夜以继日’,与‘将迎’不同。何如?”

先生曰:“‘远虑’不是茫茫荡荡去思虑,只是要存这天理。天理在人心,亘古亘今,无有终始。天理即是良知,千思万虑,只是要致良知。良知愈思愈精明,若不精思,漫然随事应去,良知便粗了。若只着在事上茫茫荡荡去思教做‘远虑’,便不免有毁誉、得丧、人欲搀入其中,就是‘将迎’了。周公终夜以思,只是‘戒慎不睹,恐惧不闻’的功夫。见得时,其气象与‘将迎’自别。”

【50.22】问:“‘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’,朱子作效验说,如何?”

先生曰:“圣贤只是为己之学,重功夫不重效验。仁者以万物一体,不能一体,只是己私未忘。全得仁体,则天下皆归于吾仁,就是‘八荒皆在我闼’意,天下皆与,其仁亦在其中。如‘在邦无怨,在家无怨’,亦只是自家不怨,如‘不怨天,不尤人’之意。然家邦无怨,于我亦在其中,但所重不在此。”

【50.23】问:“孟子‘巧力圣智’之说。朱子云:‘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。’何如?”

先生曰:“三子固有力,亦有巧。巧、力实非两事。巧亦只在用力处,力而不巧,亦是徒力。三子譬如射:一能步箭,一能马箭,一能远箭,他射得到,俱谓之力,中处俱可谓之巧。但步不能马,马不能远,各有所长,便是才力分限有不同处。孔子则三者皆长。然孔子之和,只到得柳下惠而极;清,只到得伯夷而极;任,只到得伊尹而极。何曾加得些子?若谓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,则其力反过孔子了。巧、力只是发明圣、知之义,若识得圣、知本体是何物,便自了然。”

【50.24】先生曰:“‘先天而天弗违’,天即良知也;‘后天而奉天时’,良知即天也。”

【50.25】“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,是非只是个好恶。只好恶就尽了是非,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。”

又曰:“是非两字是个大规矩,巧处则存乎其人。”

【50.26】“圣人之知如青天之日,贤人如浮云天日,愚人如阴霾天日。虽有昏明不同,其能辨黑白则一。虽昏黑夜里,亦影影见得黑白,就是日之余光未尽处。困学功夫,亦只从这点明处精察去耳。”

【50.27】问:“知譬日,欲譬云,云虽能蔽日,亦是天之一气合有的,欲亦莫非人心合有否?”

先生曰:“喜、怒、哀、惧、爱、恶、欲,谓之‘七情’。七者俱是人心合有的,但要认得良知明白。比如日光,亦不可指着方所,一隙通明,皆是日光所在,虽云雾四塞,太虚中色象可辨,亦是日光不灭处。不可以云能蔽日,教天不要生云。七情顺其自然之流行,皆是良知之用,不可分别善恶,但不可有所着。七情有着,俱谓之欲,俱为良知之蔽。然才有着时,良知亦自会觉,觉即蔽去,复其体矣!此处能勘得破,方是简易透彻功夫。”

【50.28】问:“圣人‘生知安行’是自然的,如何?有甚功夫?”

先生曰:“‘知行’二字即是功夫,但有浅深难易之殊耳。良知原是精精明明的,如欲孝亲,‘生知安行’的只是依此良知实落尽孝而已;‘学知利行’者只是时时省觉,务要依此良知尽孝而已;至于‘困知勉行’者,蔽锢已深,虽要依此良知去孝,又为私欲所阻,是以不能,必须加人一己百、人十己千之功,方能依此良知以尽其孝。圣人虽是‘生知行’,然其心不敢自是,肯做‘困知勉行’的功夫。‘困知勉行’的却要思量做‘生知安行’的事,怎生成得?”

【50.29】问:“乐是心之本体,不知遇大故于哀哭时,此乐还在否?”

先生曰:“须是大哭一番方乐,不哭便不乐矣。虽哭,此心安处,即是乐也,本体未尝有动。”

【50.30】问:“良知一而已。文王作彖,周公系爻,孔子赞《易》,何以各自看理不同?”

先生曰:“圣人何能拘得死格?大要出于良知同,便各为说何害?且如一园竹,只要同此枝节,便是大同。若拘定枝枝节节,都要高下大小一样,便非造化妙手矣。汝辈只要去培养良知,良知同更不妨有异处。汝辈若不肯用功,连笋也不曾抽得,何处去论枝节?”

【50.31】乡人有父子讼狱,请诉于先生。侍者欲阻之,先生听之,言不终辞,其父子相抱恸哭而去。

柴鸣治入问曰:“先生何言,致伊感悔之速?”

先生曰:“我言舜是世间大不孝的子,瞽瞍是世间大慈的父。”

鸣治愕然请问。

先生曰:“舜常自以为大不孝,所以能孝。瞽瞍常自以为大慈,所以不能慈。瞽瞍只记得舜是我提孩长的,今何不曾豫悦我?不知自心已为后妻所移了,尚谓自家能慈,所以愈不能慈。舜只思父提孩我时如何爱我,今日不爱,只是我不能尽孝,日思所以不能尽孝处,所以愈能孝。及至瞽瞍底豫时,又不过复得此心原慈的本体。所以后世称舜是个古今大孝的子,瞽瞍亦做成个慈父。”

【50.32】先生曰:“孔子有鄙夫来问,未尝先有知识以应之,其心只空空而已。但叩他自知的是非两端,与之一剖决,鄙夫之心便已了然。鄙夫自知的是非,便是他本来天则,虽圣人聪明,如何可与增减得一毫?他只不能自信,夫子与之一剖决,便已竭尽无余了。若夫子与鄙夫言时,留得些子知识在,便是不能竭他的良知,道体即有二了。”

      【50.33】先生曰:“‘烝烝乂,不格奸’,本注说象已进进于义,不至大为奸恶。舜征庸后,象犹日以杀舜为事,何大奸恶如之。舜只是自进于义,以义薰蒸,不去正他奸恶。凡文过掩慝,此是恶人常态,若要指摘他是非,反去激他恶性。舜初时致得象要杀己,亦是要象好的心太急,此就是舜之过处。经过来,乃知功夫只在自己,不去责人,所以致得克谐,此是舜动心忍性,增益不能处。古人言语,俱是自家经历过来,所以说得亲切,遗之后世,曲当人情。若非自家经过,如何得他许多苦心处?”


学员心得


同学:

深悟:自己的心变了,一切都变了。以前极少跟婆婆打电话聊天,最近经常打电话,一声声妈叫的自己都被感动到,爱原本就可以这样自然。一直以来总认为别人给了自己太多委屈,其实是自己委屈了自己而已。

笃行:去爱身边每一个人。

同学:

我们的作业要求每天不说一句抱怨的话,我一直以来都是想都没想点击打卡。今天早读和闺蜜分享,也是恍然大悟。是不是没讲出口的抱怨就是不抱怨了呢?这样来看,一天下来,果然内心有堵或感觉不爽时大半都是抱怨心作祟,感觉舒畅和自在了那才真的是根除了此。这周要立个小目标,专克这个毛病。

同学:

深悟:时时观省自己的起心动念,为善去恶。下克己之功,方能遇见那个真己。行出来的才是真功夫。

笃行:昨天一位班主任中午临时有事找我带课,短短1-2分钟观照反省引导自己,此时正是当下练功之时,正是利她之时,很愉快地答应了。虽然昨天一天很辛苦,但内心很喜悦。

同学:

深悟:突然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立志,什么是君子不器,那就是我想成君子就用心去做君子,就应该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君子应该怎么做。而在家我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,在单位做好员工好领导,在任何地方做好任何事,这就是君子不器。

笃行:今天就用这个引导自己照做,时时省察自己,照反省引导,练功夫。

同学:

这段时间总觉得力,提不起精神来。听老师讲的,好像明白了,可就是做不出来。有想逃跑的想法,又觉得不甘,今天早上4点20醒来,像平常一样想再眯几分钟再起,忽然想起老师的一句话,此时正是用功的时候,我立刻起身,洗漱静坐,加入小组读书,如往常一样读书,但感觉变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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